宗族文化与现代意识
龙德玺


在我们华夏历史上,以男性血缘关系为标志形成的群体称为宗族。如果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那么宗族就是社会的单元。华夏几千年,宗族和国家政权有密切关系,直到辛亥革命后,宗族才与国家政权分离。而宗族文化则始终和社会密切相关。 宗族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司马迁写《史记》,其原始材料“ 取之谍谱”,可见一斑。国内外著名的图书馆,无一不重视对各地族谱的收藏,更是一种证明。中国近代五四运动时期,曾对宗族文化进行猛烈批判,那是一种进步。但盲目地把宗族文化视为封建思想,全盘否定,则是一种愚昧和无知。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宗族文化才以新的姿态自发性地得到空前的发展,修族谱如雨后春笋,清明扫墓活动规模空前,这是华夏文化的发展盛事,这是和谐社会发展的需要。所谓新的姿态,就是说我们对宗族文化的理解不能停留在过去,而是站在二十一世纪的高度去诠释宗族文化,以改革开放的精神去发展宗族文化。也就是说,我们的宗族文化要体现现代意识,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产生应有的作用。不然就会退步,没有人参与,不会有进步意义。所谓现代意识,就是我们的宗族文化要渗透现代精神,要与时俱进,无论是内容和形式,都要跟上时代的步伐。

现在已没有人无端地阻止我们进行正常的宗族活动。但宗族活动好像都是一些老年人的事,参与的人并不多,很多人不过就是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去祭奠一下先祖。为什么呢?这就是因为我们的宗族活动还没有被很多人理解,不知道参与宗族活动的意义。而只有当我们的宗族文化体现现代意识的时候,我们的宗族活动才能吸引宗亲们自觉参与,才能将宗族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宗族活动主要体现在祭祀祖宗、修族谱、传承发扬家族精神、建立健全宗族族规和宗族祠堂财产管理等方面。怎样在宗族文化中体现现代意识呢?我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我的一些想法。

一、宗族活动的宗旨。 为什么要搞宗族活动?在参与宗族活动过程中,我们常常感觉到,不少宗亲并不明白参加宗族活动的意义,他们只是怀着一种朴素的感情去怀念先祖,仅此而已。其实我们祭悼先祖,不仅是感情上的一种寄托,更重要的是教育后人,启发来者。实际上我们的任何宗族活动,都是有现实意义的。我们应当摒弃过去宗族精神中封建愚昧的糟粕,根据现代社会科学、民主的思想来重塑我们的宗族精神。我认为,我们龙氏宗族活动的宗旨,应该是促进宗族的相互理解和团结,通过对先祖的祭奠怀念,传承和弘扬宗族的崇高精神,使子孙后代繁荣昌盛。只有让宗亲们了解参加宗族活动的宗旨,消除神秘感,才能自觉持久地参与其活动。

二、族谱。 族谱是宗族文化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是宗族文化的核心。族谱是宗族的存在和活动依据。通过族谱,宗族的组织、精神才得以传承。族谱包括宗族的来龙去脉、世系表、字辈规则、宗族传统精神、宗族族规和典型宗族精英介绍等等。族谱体现现代意识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要用现代社会积极向上的精神去熏陶鼓励宗亲,使宗亲们能在族谱中找到立脚现代社会的精神需求。例如族规,现在都应该统一于现代社会的法律法规,不应矛盾对立。对宗族中的优秀女性,要和男性一样平等宣传。世系列表不要轻视女性。要大力宣传宗亲中的成功人士。不要厚古薄今。要有可读性、资料性、准确性。其二、在形式上要体现现代意识。例如,语言叙述要现代化,让青少年都喜闻乐见。过去没有照片,现在族谱可以根据需要刊出大量照片,使之形象直观,图文并茂。

族谱体现现代意识最重要的一点是同时将族谱制成电子版。现在已进入数字化网络时代,通过网络看族谱,更为方便快捷。特别是族谱的修改更新,有电子版后,可随时进行,不必每隔若干年后才进行一次大工程。有了电子版,更方便年轻人去阅读学习,更是若干年后出版印刷版的可靠基础。当然,电子版是不能代替印刷版的,它们应该是共存的,印刷版族谱永远都是需要的。只是电子版无疑已经是印刷版的补充和发展,是现代社会宗族文化发展进程中的必然结果。

三、宗族精神。 过去封建社会某些宗族所倡导的宗族精神,已经和现代社会不相容,是我们必须抛弃的。我们提倡的宗族精神,应该和现代以人为本、现代民主精神相一致,应该和现代社会提倡的尊重、理解、关爱相一致。过去宗族最强调“耕读为本”,其实这是宗族精神的精华。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老老实实地工作,勤奋读书。做到这点,后代不就兴旺发达了吗?不就可以光宗耀祖吗?可以说,确立宗族精神,传承弘扬宗族精神,才是宗族文化的灵魂。

人们注意到,在中国近、现代社会中,产生奇才名家最多的家族当数钱氏。 仅无锡钱家便出了 10 位院士和学部委员。钱永健(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钱学榘(钱永健的父亲、空气动力学家,曾任美国波音公司总工程师)、钱永佑(钱永健的哥哥,神经生物学家,美国科学院院士)、钱穆(著名思想家)、钱玄同(“五四”新文化运动猛将)、钱钟书(著名小说《围城》作者,学贯中西)、钱学森(中国两弹一星总设计师)、钱三强(中国原子能事业开创者)、钱伟长(中国近代力学奠基人)等等,都是中外闻名的人士,真是不胜枚举。钱氏家族为什么后代如此繁盛?日本学者池泽滋子曾对此做过深入研究。他的研究和很多学者的研究一致,就是钱氏从五代时期的吴越王钱镠(读 liu, 留)开始,就形成了一套家族精神——《钱氏家训》,世世代代传承弘扬,因而才人才辈出,兴旺发达。可见宗族精神、良好的家风对家族的发展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四、教育基金。 我们发现,中华的所有宗族,在它们的家风家训里,都十分强调读书学习,非常重视教育。实际上,一个家族,后代不读书,就会一天天衰败下去。然而,在族人中,有不少优秀人才,因家庭经济困难,无法完成学业。所以宗族若能建立教育基金,奖励学习优异的族人,扶持经济困难的宗亲学子,是十分必要的。这和现代社会的慈善精神也是一致的。

五、宗族活动基地。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由于认为宗族活动都是封建产物,甚至认为是反动的,所以全国的宗族祠堂都被毁掉。现在改革开放了,宗族活动是创建和谐社会的一个重要方面,宗族应该有自己的活动基地,所以重新修建宗族祠堂是很有必要。我想,如果我们四川龙氏宗亲有一个龙氏宗族博物馆(或龙氏宗族祠堂),寄以展示龙氏宗族文化,并作为宗族活动基地,祭奠龙氏先祖,开展一系列宗族活动,就太好了!然后各市县也有类似的宗族活动基地,那对全省的宗族活动开展,无疑是十分有利的。

六、宗族产业。 宗族开展活动需要经费,靠赞助是不稳定的。如果宗族有自己的产业,利用其收入维持宗族活动的运转,才能天长地久。宗族的繁衍发展是永恒的,需要有产业做坚实的经济基础。

七、宗族网站。 现代社会已进入网络时代,建立一个自己的网站,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网站已不是生意人的专利,现在无论哪一级政府、无论哪个单位、无论哪个宗教寺庙、无论哪个风景区、无论哪个群体,都不会没有自己的网站。网站是宣传自己、联系社会的重要手段。一个宗族如果不利用网站为自己服务,确实就落后了。我们宜宾兴文龙氏家族已经建立了一个自己的网站叫《龙家人》,网址是: www.longjiaren.com 。该网站还不成熟,还需要完善创新,还希望宗亲们多加指导。我在创建该网站时,曾想用域名《龙氏》、《龙姓》、《龙》等等,但这些域名早已经被人注册抢占,可见创建宗族网站的意义,早已被很多有识之士重视了。

2010 年 10 月 28 日于成都

附:《辉煌的钱氏家族》和《钱氏家训》

辉煌的钱氏家族

20O8 年,美籍华裔科学家钱永健与日、美两位科学家共同获得诺贝尔化学奖。钱永健是钱学榘的儿子。钱学榘是钱学森的堂弟,他是出色的空气动力学家,曾经担任美国波音公司总工程师。钱永健的哥哥钱永佑是神经生物学家,兄弟俩都在十几年前当选美国科学院院士。

钱家大约是出院士最多的家族,仅无锡钱家便出了 10 位院士和学部委员——台湾中研院院士钱穆,中科院院士钱伟长、钱钟韩(钱钟书堂弟)、钱临照、钱令希、钱逸泰以及江阴钱保功,中国工程院院土钱易(钱穆长女)、钱鸣高、中科院学部委员钱俊瑞。他们都是五代时期吴越国国王钱 镠 的后代。钱学森是钱王第三十三世孙。

钱 镠 祖孙三代 5 位国君,以其卓越治理,使吴越国富甲江南。钱 镠 的 33 个儿子多半被父亲派往江浙各州,钱氏家族很快繁衍开来。据民国年间编撰的《钱氏家乘》记载,国内有迹可循的钱氏宗脉有 100 多支。自钱王开始,钱家历朝历代皆有俊杰,很多状元,无数进士。日本学者池泽滋子曾对钱 镠 家族文人群体的形成和成就做过深入研究。乾隆进土钱大昕被陈寅恪推为“清代史家第一人”。

更令人惊奇的,是近代钱家的人才“井喷”——钱穆,近代中国最重要思想家之一,他捍卫的是中华民族传统中的精粹;钱玄同,“五四”新文化运动猛将,反对文言文,力倡白话文,鼓吹民主和科学;钱钟书,他的《管锥编》和《围城》在他活着的时候已成为不朽之经典;钱学森,两弹一星总设计师,极大地提升了中国的国防力量……同样令人惊奇的,是钱氏家族的杰出父子档:钱基博、钱钟书父子,钱玄同、钱三强父子,钱穆、钱逊父子,钱学第、钱永健父子……《钱氏家训》中,有这样一句——“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必谋之”,这,或许正是钱氏家族为这个国家供应了众多巨匠的核心驱动力。

(据《南方人物周刊》)

钱氏家训

个人: 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曾子之三省勿忘。程子之四箴宜佩。持躬不可不谨严。临财不可不廉介。处事不可不决断。存心不可不宽厚。尽前行者地步窄,向后看者眼界宽。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方见手段。风狂雨骤时立得定,才是脚跟。能改过则天地不怒,能安分则鬼神无权。读经传则根柢深,看史鉴则议

论伟。能文章则称述多,蓄道德则福报厚。

家庭: 欲造优美之家庭,须立良好之规则。内外门闾整洁,尊卑次序谨严。父母伯叔孝敬欢愉。妯娌弟兄和睦友爱。祖宗虽远,祭祖在诚。子孙虽愚,诗书须读。娶媳求淑女,勿计妆贵。“家富提携宗族,置义塾与公田,岁饥赈济亲朋,筹仁浆与义粟。勤俭为本,自必丰亨,忠厚传家,乃能长久。

社会: 信交朋友,惠普乡邻、恤寡矜孤,敬老怀幼。救灾周急,排难解纷。修桥路以利人行,造河船以济众渡。兴启蒙之义塾。设积谷之社仓。私见尽要铲除,公益概行提倡。不见利而起谋,不见才而生嫉。小人固当远,断不可显为仇敌。君子固当亲,亦不可曲为附和。

国家: 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仇。严以驭役,宽以恤民。官肯著意一分,民受十分之惠。上能吃苦一点,民沾万点之恩。利在一身如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利在一时固谋也,利在万世'者更谋之。大智兴邦,不过集众思;大愚误国,只为好自用。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庙堂之上,以养正气为先。海宇之内,以养元气为本。务本节用则国富;进贤使能则国强;兴学育才则国盛;交邻有道则国安。

(载《新世纪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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