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是上帝赐给我们的自留地，
多留点心，总有好处。
这是父母的责任，也是家庭幸福的保证。
从穷山沟到未名湖畔
前言：我的女儿冬冬，中小学生活，都是在四川兴文县的高寒山区度过的。我写这篇文章时，冬冬还在北大读研究生。冬冬于1992年自费去美国留学，现在美国旧金山硅谷搞计算机软件设计。这篇文章翻出来发表，是想和初为父母的年轻人交流，也是对冬冬考上北大20周年的纪念。
龙德玺2003/1/7
1983年冬冬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大计算机系。她的高考成级位居当时宜宾地区十八个县市第三名。四年以后，冬冬又考上北大研究生。冬冬从穷山沟到未名湖畔，与家庭教育不无直接的关系，下面谈谈我们进行家庭教育的一些体会。
悄悄种好"自留地"
——重视家庭教育
冬冬出生在动乱的年代，真是生不逢时。那时孩子们都读不好书，深受其害。很多家长对孩子也只好放任自流。然而，我们心里明白，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定要把孩子管好教好。我们当时想，孩子是社会的财富，也是上帝分给我们的一份"自留地"，决不能让它荒芜，一定要把它种好。于是，从冬冬降生那天起，我们就开始精心耕种这份"自留地"。我们摒弃了过去不科学的教子方法，学习用科学的方法哺育冬冬，使她从小就有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冬冬渐渐长大了，不管我们有多忙，都不会忘记对她的培养。如按计划和冬冬一起唱歌、跳舞、读诗词、做游戏等。我们不拘形式，利用一切机会和冬冬一起活动。每晚，全家人围着大木盆洗脚时，故事会也就开始了。在等待吃饭前，就口算20以内加减法。几家的孩子汇在一起，就进行口算比赛和连词游戏。冬冬读小学三年级时，我发现她写字不依笔顺，很多字能读不能写，即读"望天书"。这使我大为吃惊，便立即帮她补课纠正，进行生字过关检查。从此，冬冬学过的每一课生字，我都要进行过关检查。当时，几乎没有儿童读物，我就翻出文化大革命前藏书，找出《安徒生童话》和《儿童文学》杂志等给冬冬读。十年动乱误了很多孩子的学习，可是冬冬的学习始终没有落后．有位朋友每次看见我们在辅导冬冬学习时，就戏謔地说："你们又在悄悄地种'自留地'了，不怕批判你们？"那个时候，重视家庭教育也象有罪。
"四人帮"垮台后，冬冬进入了初中。学校地处高寒山区，环境闭塞、学习英语条件很差，为了给冬冬学习英语创造良好条件，我们花掉了全部积蓄，买了收录机。冬冬每天按时收听广播英语节目，并录下来进行复习。当时在兴文县，这还是很新鲜的事。1983年，冬冬高考英语成绩得了95分，在宜宾地区名列第一，显然，收录机帮助她学习英语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北极星的指引下
——让孩子从小立下志向
高尔基说过：；"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力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越有益。"孩子有了志向，就有了奋斗目标，就会促进孩子的成长。而培养孩子的志向，要具体化、形象化，就是要在他们的心目中树立榜样和典型人物。冬冬两三岁时，我们就经常讲一些英雄人物的故事给她听。冬冬进初中前夕，我找了很多中外科学家的传记给她看，居里夫人、牛顿、李四光、钱学森、华罗庚等科学家的光辉形象，像北极星一样，给冬冬这只在大海中漂流的小船，指明了方向。她决心走钻研科学技术的道路，献身于科学事业。冬冬有了志向，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总有使不完的劲。就是在星期天。她也要利用休息时间做一些有趣的事，如剪摘报刊文章，集邮，欣赏音乐等等。如果大人带着她去无聊地消磨时光，她就十分不安。总之，志向使冬冬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使她不断地刻苦学习，使她在人生的道路上有明确的方向。
在进取中逐渐完善自己
——培养良好的心理品质
要实现自己的志向，必须要有良好的心理品质。如果一个儿童求知欲旺盛，进取心强，有自信心，注意力集中，感知觉敏锐，记忆力强，思维敏捷，想像力丰富，有坚强的意志和毅力等等，那就为实现自己的志向提供了重要的条件。而良好的心理品质的形成，与家庭教育的关系非常密切。冬冬读小学五年级时，参加县文教局视导组召开的师生座谈会，她事先写好稿子，准备发言。可是在会上，冬冬从未见过那么多领导和教师，始终没有勇气发言。会后，我们知道了情况，就启发她说，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有自信心，要有勇气。晚上，冬冬带着沉重的心情在日记上写道：“经过爸爸、妈妈对我的教育，我认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今后在攀登科学高峰的时候，如果遇到困难就没有勇气去克服，没有志气，怎能闯过难关，达到光辉的顶点？”第二年，冬冬刚进初中，参加全县初三数学竞赛，名列前茅，获得优胜奖。接着，又要进行语文赛。当时，冬冬对语文兴趣不浓，对是否要参加竞赛有些犹豫。我们立即鼓励她，帮助她制定竞赛复习计划，给她提供复习资料。冬冬也回忆起小学五年级时那次令人后悔不已的座谈会，决心用胜利去洗刷掉自己的胆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冬冬的努力下，她果然又获得了语文竞赛的优胜奖。冬冬的一些良好的心理品质，就是在这样不断进取中形成的。
在深沉的爱后面
——始终如一的严格要求
孩子们在家里，只有得到爱，得到尊重，才会去爱别人，尊重别人，也才尊重父母的教诲。冬冬一降生，就沉浸在爱的海洋里。我们从对她的哺养，到教她唱歌跳舞；从辅导她学习，到鼓励她一步一步登上新的台阶，无不体现父母深沉的爱。我常常亲手给冬冬缝制衣服，从选料，量体，裁衣到试装，冬冬一次次体验着父母的爱。熟悉冬冬的亲戚朋友常常赞赏冬冬，说她从小就懂事，理解父母。我想，这都是父母用爱浇灌的结果。爱的影响是深沉而永久的。冬冬甚至穿着我给她缝制的连衣裙走进北大。每当有同学赞赏她的连衣裙竟出自她爸爸之手时，冬冬的得意之情也便无法抑制了。
然而，如果只有爱没有严格的要求，孩子们就会无所作为，甚至被爱窒息。可以说，所有好的教师和家长，都有严格要求孩子的共同点。我对冬冬的爱是深沉的，而对她的严格要求，却似乎有些残酷。从她会走路到上北大的十多年里，每天早上（星期六除外），不论刮风下雪，她都要按时起床，先是锻炼身体，然后是早读，十几年如一日。冬冬的学习计划，必须按时完成，不打一点折扣。冬冬的课外作业，每天我都要检查。那怕是写错一个字，算错一道题，都要纠正重做，直到符合要求为止。要严格要求孩子，家长必须首先严格要求自己。每天早上，我和孩子们同时起床，一起锻炼。晚上，孩子们学习，我就在一旁看书备课，不做干扰孩子学习的事。我们决不因为孩子年幼无知，就随便说假话欺骗他们．我们在学习和工作中，以身作则，让孩子们受到良好的影响。在同志交往中，我们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以有利于培养孩子们的诚实、助人为乐、关心别人、谦虚礼貌等良好的品质。我们摈弃那些庸俗无聊的教育方式，例如，决不为了制止孩子哭闹，就用鬼怪来吓唬孩子。冬冬一两岁时就一人住在一间房里，不哭不闹。父母有事将她寄托在朋友家，她不但不哭，还坦然与父母告别。所有这些，都是严格要求的结果。
“三好生”带来的启示
——创造良好的家庭教育氛围
我们都是教师，曾经对一些"三好"学生进行调查分析，发现很多，"三好"学生的父母，并没有辅导孩子学习的能力，但这些家长都很注意言传身教，他们都有一个快乐、和睦的家庭。这样的家庭里，充满着爱与尊重，充满着歌声与幽默。欢乐与和谐的家庭，为教育孩子创造了良好的氛围。因此，我们也很重视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冬冬的学习是很紧张的，也需要轻松轻松。可是那时没有电视，看一场电影有时要走十几里山路。然而，我们的家庭生活也算是丰富多彩。每到周末，我们总要举办周末晚会。孩子们尽情唱歌、跳舞，甚至自编自演文娱节目。最难忘的是冬冬唱歌，我拉二胡伴奏。我们一遍又遍地重复演唱，也不觉得厌烦。优美的旋律在宁静的山谷间回荡，声音是那么的和谐。我们从音乐中领略了共呜之美，尽情享受着家庭幸福的乐趣。
在学习和思想品德教育上，对孩子要严，但在生活中，父母却可随和一点，幽默一点，让家庭充满欢乐的气氛。如果因为教育子女是严肃的事，家长就成天板着面孔说教，摆出"严父"的架势，那么，天真烂漫的孩子就会受到压抑，智力就得不到发展，甚至会形成很多古怪的性格。我们和孩子们一起游戏，一起参加体育活动，一起欢笑。孩子们要和我闹着玩，也不介意。很多时候，孩子们看见我下班回家来了，就早早地站在门坎上等着。我一进门，就跃在我背上，然后顺势爬上肩膀。要我"捞马马肩"。一次，妹妹哭着向我告状，说冬冬姐姐多吃了她一瓣橘子。我假装生气，说："我打冬冬！"可是手掌没打在冬冬脸上，却一晃，轻轻地打在妹妹脸上。我装模做样地说："对不起，怎么打在你脸上去了？"愣了片刻，我们父女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橘子纠纷就这样在笑声中解决了。在这欢乐的气氛中，父母并没有失去尊严，我却成了孩子们的知心爸爸。
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
——指导孩子全面发展
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只有让孩子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全面发展自己，才能适应将来的生活。知识和能力畸形发展的儿童，是无法完成历史赋予的重任的。所以，我们十分重视冬冬的全面发展。课余，冬冬都要按计划学习二胡、画画、读诗词。冬冬喜爱唱歌跳舞，10岁那年，她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同步行120里山路到兴文县城，参加文艺演出。后来，冬冬又被选派到宜宾参加文艺演出，成了当时兴文的"小明星"。我们尽可能改善孩子的营养条件，多吃蔬菜水果和蛋白质高的食品。我们督促冬冬坚持体育锻炼，从不间断。冬冬的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也很少得一次。我们特别重视养成冬冬的劳动习惯。冬冬几岁时，就系上小围裙，上灶帮妈妈做饭了。洗碗、拌炭巴，则是她和妹妹的共同专利。有时，冬冬还和妈妈一起去挑煤。爷爷见她爱劳动，特意打了一双草鞋，编了一担小箩筐送给她。一直到读高中前，冬冬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水。在挑水时，她曾跌进很深的井里，把妈妈都吓坏了。有时外出挑水，突然雷雨交加，无处藏身，冬冬挑着半担水，不顾一切地跑回家。看着她全身湿透的样子，我们真是心痛。冬冬就是在这风风雨雨中，长大起来的。经过这样锻炼过的冬冬，当她走到末名湖畔时，就已经不是一朵娇花了。
更高层次的追求
——重视教育科学理论的应用
冬冬读初二时，一天早饭后，她和妹妹一起按常规打扫清洁．妹妹仅仅是把水洒高了点，冬冬就发脾气打了她。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冬冬平时很爱妹妹，从不打她。我反复思考这一反常现象，猜想一定和人的情绪、智力和体力的周期变化有关。我根据现代心理学的研究，计算冬冬的情绪周期。果然冬冬打妹妹那天，正是她情绪的临界期。后来又发现，冬冬在做作业时，计算爱出差错的时候，或思维不很灵活的时候，往往是智力或情绪的临界期。这使我更注意探索心理活动的规律性，并注意加以应用。从1981年5月至1983年7月，我专门对冬冬的情绪、体力、智力周期进行研究，绘制了周期变化图，进行观察记录。1983年高考前夕，我特别注意根据冬冬的情绪、智力和体力周期安排好她的学习和生活。这对冬冬高考，起了良好的作用。
冬冬读小学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说女孩子智力不如男孩，只要一上高中就不行了。我不相信这种经验，但某些女孩子在高中阶段学习成绩下落也不能不引起我的警觉。其实，心理学就告诉我们，要重视孩子们在各阶段的年龄特征，重视男女孩子在心理发展上的不同。我们知道，儿童在心理发展过程中，某种心理的发展都有一个最佳年龄期，在不同的阶段，心理发展是各有侧重的。而女孩子的青春发育期一般要比男孩完成得略早。为此，我抓紧有利时期，指导冬冬超前自学，让智力超前发展。冬冬上初中前，就开始自学初中数学。高中之前，她已自学完高中数学、化学的主要内容。这样，智力超前发展了，减轻了高中阶段的负担，有利于能力的发展。当然冬冬的自学，不是课堂教学内容的简单预习，它和课堂教学的体系和方法都有所不同。而且，是建立在自觉和能够消化的基础上。高考的成绩证明，冬冬的超前自学是成功的。
冬冬的成长使我体会到，我们只有不断地学习教育科学理论，并自觉地将它应用到家庭教育中去，我们才能在更高层次上去把握对孩子的教育。
冬冬的成长，当然不能全部归功于家庭教育，它是所有老师，甚至是全社会共同教育培养的结果。但是，没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对孩子的教育就一定是不完全的。"养不教，父之过"，搞好家庭教育，确实是我们每个家长的神圣职责。
（原载1992年8月3日《现代家教科普讲座》，略有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