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与思考

新年礼物与正面教育

作者龙德玺

新年到来前夕，我精心选购了43张贺年片，用连续几个晚上的时间，在每张贺年片上写上一段祝词，准备在晚会上分送给班上的每一名学生。针对每一个学生的特点，我在写祝词时力求准确、诚挚、有感染力，使每一张贺年片像一束鲜花，带去美好的祝愿和期望。晚会上，同学们欢迎我表演节目，我就读那43张贺年片。我隐下姓名，请同学们边听边猜，哪段祝词是送给他的。我一张张往下读，整整读了20多分钟。每个学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寻找属于他的那束鲜花。我看得出，当某个学生猜出某段祝词是送给他的时侯，他的脸上就发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许多学生告诉我，说晚会上我的"节目"最精彩。更没预料到的是，小小的贺年片，缩短了我和一些学生之间的心理距离，在他们身上产生了特殊的启发作用。有一名学生，在班上独来独往，性情十分孤傲。他认为班干部不应该听老师的，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性。他常指责班上的一些同学思想麻木，缺乏主见。他竞选班长落选后，就灰心丧气，甚至放弃学习，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班主任工作调查答卷上，他一点也不客气地评价我"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在回答"你把班主任比喻为什么"时，他写的是"垂帘听政的慈禧。"我几次找他谈心，都谈不到一起，始终对我有戒心。新年晚会上，我送给他的祝词是："思想有深度，志向颇高远，令我骄傲。然而，无水的沙滩上是长不出花朵的。沃土啊，你在哪里？何须为小事困扰，难道最重要的不是学习吗？"他第二天一早，就到我家来和我促膝谈心，对班上工作谈了他的想法和建议，并大胆指出我工作工作上的疏漏。我立即改正错误，表扬这位同学的勇气。他后来成了班级活动的骨干力量。毕业前夕，他给我留言道："虽然过去我对你有很多成见，然而我终究明白，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日子，也许是在你教导下的这段时间里。我永远敬重你--我的老师。"

小小贺年片．为什么能使全班同学激动不已？为什么能在一些学生身上产生平时老师苦口婆心教育所无法起到的作用呢？我想，这是因为这体现了现代教育的一个重要原则，即正面教育的原则。

正面教育，是指在教育过程中，强调学生的主体性，采用循循善诱、积极引导的一种教育方法。正面教育是现代教育思想的一个重要特征。传统教育强调教师的主导性而忽略了学生的主体性，强调师道尊严而忽视了学生的主动自觉性。在传统教育过程中，学生很被动，不过是被人磨琢的石块。现代社会强调学生个性的发展和对人格的尊重。事实上，现代青年学生的自主性、自尊心和逆反心理都很强，只有启发他们的主动性和自觉性．教育活动才能产生良好的效果。正面教育，正好体现了现代教育思想中对人格的尊重和对心灵的启发。如果说，批评和惩罚是告诉学生不能那样做，那么正面教育就是告诉学生应该怎样做；如果说批评和惩罚正好与现代青年学生常有的逆反心理相悖，那么正面教育却更能为自主性很强的现代青年学生乐于接受；如果说批评和惩罚往往会伤害学生的自尊心，使学生出现消极情绪，那么正面教育对学生人格的尊重，则能激发起他们完善自我的自觉性和积极性。贺年片中的贺词，在一夜之间，就缩短了我与那个同学间的心理距离，就是因为祝词在最恰当的时机肯定了他的优点，从正面指出了他努力的方向。学生被老师理解、尊重，又怎不受感动呢？这就是正面教育的威力。难怪20世纪美国哲学家拉尔夫·沃尔多·埃墨森说："教育成功的秘密在于尊重学生。"

正面教育的应用是十分广泛的。随时总结学生中出现的好人好事。就是一种最简单而最有效的正面教育方法。在我进行教育工作的几十年中，不论在哪个班级，只要我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注意发掘学生的美好心灵，记下他们的高尚行为。大事要表扬，小事也表扬。我教过的学生，好像没有不被我表扬过的。我专门设有好人好事记录本。表扬中，我力求实事求是，不偏心，公平合理。这种真诚的赞美，不吝啬勋章的做法，对形成良好的育人环境，产生了很大的作用。

青年学生早恋问题，是老师普遍感到头疼的问题。其实只要加强正面教育，是不难解决的。男女青年之间有时互相倾慕，应属正常现象。只要我们加强立志教育，创造良好的育人环境，把学生的注意力吸引到学习上，不应有的早恋现象就不会泛滥。学生如果明白，他应怎样去实现自己的人生追求，他又怎么会沉溺在早恋中去呢？此外，恋爱是双向的，如果正面教育成功，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高尚目标的追求上，有谁要尝试一下恋爱的滋味，也是很难找到对象的。我们不必介意男女之间传送什么条子，也不必介意他们单独在一起谈悄悄话，不必经常谈什么早恋的坏处。教师只要把握大方向，就不会有大不了的问题。在我的班级里，由于我采用正面教育的方法，男女同学间的交往都较正常。正面教育就是这样悄悄地发挥作用。

（原载1991年《人民教育》第2期，略有修改）

班主任专栏

在班级黑板报上，我划出一方版面，留给自己，名之曰"班主任专栏"。这专栏，任我耕耘，甚是惬意，对我帮助不少。例如，新学期到来之际，我往往满怀激情，写几句开场白，让学生有个"新"的感觉。在晚会上，或许专栏上有几个谜语，谜底就是同学们的姓名，使晚会平添一点情趣。而考试前夕，往往又刊出诸如《考试最佳选择》一类的短文，为学生助一臂之力。有时是一句名言，有时是一段知识，有时是一篇评论......然而，令我难忘的，却是一篇名为《大扫除后的思考》的文章。
一个周末下午，我去操场检查大扫除情况。除撮拉圾的一位同学外，其余同学都不见了。严重的是，有的地方没打扫干净，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打扫。这时，班上的同学已不见踪影。眼看检查清洁的时间到了，真叫人着急。面对空旷而不清洁的操场，我才体验到当光杆司令的滋味。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位同学自认为他撮拉圾的任务已完成，趁我不注意，也想溜走。我喊住他，才勉强和我一起打扫起来。这时，有个同学经过操场，见只有我们两人在那儿扫地，就主动来帮助。后来，又有几个同学来帮助，才总算在检查之前完成了任务，并获得了最清洁的评价。
那天晚上，我无法平静，没有睡意。学生不认真对待劳动的行为，难道不应该引起我们重视吗？我想，学生们在劳动中的不好表现，其实质是他们缺乏责任感和整体意识。我决不能放弃这次机遇。为此，我抓住这两个问题，连夜写了一篇题为《大扫除后的思考》的文章。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将文章写在班主任专栏上。
针对责任感问题，我在文中写道："没有完成任务就溜了，我们心里踏实吗？不知同学们是否想过，如果是在战场上，这就叫'逃兵'，如果是在完成一项工程，说不定会酿成大祸！这不是耸人听闻。凡是英雄，都知道'责任'二字的分量。董存瑞炸碉堡，没有炸药包支架，他没找借口退缩或胡乱引爆，而把身躯当支架，献出了生命，完成了任务。他把责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就是英雄本色，这就是成功的保证。有的同学，或许因为有某种困难提前走了。但责任感正好表现在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要去完成"。
针对整体意识，我在文中写道："而有位同学完成了撮拉圾的任务后，不再做其它劳动了，是无可指责的，更何况他还是坚持到最后的同学。但他应该知道，如果小组打扫清洁不符合要求，就会重新打扫，那他的劳动，也一样被否定。其实，人们劳动，是互相关联的。装配一部电视机，哪怕有99％的工序是合格的，也是一个不合格产品。在这里，99％等于零。这就是整体意识。值得庆幸的是，要溜的同学后来参加了补救劳动，避免了遗憾。"
对于主动帮助别人打扫清洁的那位同学，我在文中写道："这位同学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帮助别人。三周前，他也是这样帮助过别人。他的身体比较虚弱，但我可以肯定，他将来立足于社会时，一定很坚实。"
星期一早上，当同学们来到班上时，都被《班主任专栏》上的文章吸引了。思考的沉静代替了昔日的欢闹。看到"责任感"和"整体意识"两个概念，已得到同学们的认同，我也感动了。在以后的几个学期里，每次打扫清洁卫生，同学们都准时完成任务，基本上都得"最清洁"评价。这算是我写专栏的稿酬吧。
《班主任专栏》为什么能产生良好的作用呢？她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呢？我认为，主要有两点：一，班主任平时婆婆妈妈，说的太多，也较随意，而《班主任专栏》上的文章是通过反复思考写出来的，精炼规范，能突出重点；二，班主任平时对学生说话的时候多，而《班主任专栏》通过文字艺术和学生对话，转换形式，学生自然会有新鲜感，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还能让同学们细细品味。这样，《班主任专栏》能产生良好的效果，就是自然的了。当然，重要的不是《班主任专栏》的形式，而是内容的质量。只有当班主任有良好的修养，有很高的素质，才能真正把《班主任专栏》办好。
（原载1997年2月4日《中国教育报》）

体验成功

有位同学返校,和我谈到步入社会后，对激烈的竞争还颇能适应。他说，这主要得益于在校时班级开展的各种竞争活动。特别是那三战夺魁的"冠军行动"，给他们带来的成功体验，更是永志难忘。他说的"冠军行动"，是指原我们班抓住学校开展的各种比赛活动，有目的地培养学生竞争意识的系列活动。这活动基于这样的考虑：现代社会充满激烈的竞争，教育要面向社会，面向廿一世纪，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向竞争。竞争意识是现代人应具备的一种基本素质。有了这种素质，才能正确认识和参与竞争，才能形成竞争所需要的良好心理品质，才能在面临或投入竞争时精神振奋，努力进取，提高效率。竞争意识要在反复的竞争实践中才能形成。竞争中，有失败，也有成功。失败能磨练意志，有利于培养良好的心理品质；成功有利于消除恐惧感，增强自信，激励斗志，强化竞争意识。而让学生体验成功，对培养竞争意识，更有其特殊的意义。现在回忆起来，所谓"冠军行动"，确是一次有趣的成功体验。
那年秋，学校进行讲演比赛，我们班夺得一个二等奖和一个三等奖。成绩虽然不错，但一等奖被别班夺走，总觉得是一件憾事。参与竞争，当然不应把冠军视为唯一目标。应该说，不甘落后，努力进取，在竞争中有所得，才是竞争的真谛。但根据我班的情况，夺取冠军，并不是奢望。如果我们不抓住机遇，用冠军的希望去激励竞争的热情，让同学们都去体验成功，以增强信心，振奋精神，岂不有些麻木吗？于是，我和同学们立下誓言，定要在以后的比赛中，夺得冠军。不久，举行队列比赛。我们刻苦操练，请经验丰富的体育老师指导，并煞费苦心准备了称之曰"秘密武器"的入场式和出场式。比赛中，我班标新立异的表演，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得分遥遥领先。可没料到，后来异军突起，我班以0.2分之差，屈居第二名。这时，有的同学觉得这样竞争下去太累，想泄气了。然而我却认为，我们已努力到似乎伸手便可摘取皇冠明珠的地步，反而退缩了，岂不可惜？更何况，经过一波三折后的成功体验，味道才特别浓烈。于是，在我的鼓动下,同学们没有沉没在惋惜中，也不否定过去的成功和努力，积蓄力量，等待机遇。"12.9"歌咏比赛来了。为了成功，我们编排了别开生面的朗诵词，设计了生动活泼的演唱形式。想到未了的宿愿，同学们就总是一丝不苟地排练。比赛那天，个个精神振奋，终以优势成绩，夺取了冠军。当全班同学举着奖状合影留念时，激动之情真是不可言状。通过反复磨难，全班同学终于体验到冠军的滋味，思想得到了升华，竞争意识得到了强化。显然，接受过"冠军行动"洗礼的同学们，当他们以后面对竞争时，更是充满信心，老成多了。
然而，一提起竞争，往往会令人生畏。也难怪，竞争产生的负面效应，确常使弱者无法承受。不过，这种消极作用是可以消除的。其最好办法，就是让弱者也体验成功。成功是相对的。夺取冠军是成功，不是冠军也有成功。即使是弱者，在竞争中，眼光远大一些，心胸开阔一些，不用你死我活"的观点看待竞争，就能找到自己竞争目标的正确定位，就能有所得，就一样能体验成功。自然就乐于参与竞争了。每学期，我都要把全班学生的学习成绩一并打印出来，发给每个学生，便于比较，形成一种竞争氛围。有位同学，她的成绩老排在最后。但她爱劳动，常做好事，担任小组长工作认真负责。她一样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尊重，还常得到表扬。她在班上也有自已的知心朋友，并不孤寂。由于这样，她不自悲，在学习上始终不放弃努力，时有进步，不乏成功的体验。最后，她也获得了高中毕业证书，并通过考试，找到了工作。她在学习竞争中，本来是弱者，然而竞争并没伤害她，反而给她带来好处。其原因，就是老师和同学们，共同创造了一种环境，使她也能不断体验成功。其实，竞争对所有的人都是必要的。我进行调查，在回答"竞争给你带来什么"时，有８４％的学生认为带来力量。可见学生们是赞美竞争的。在我教过的班级里，学习较差的同学，不要求转学或调班,他们为能在一个竞争意识很浓的班级里学习，感到自豪，为能在班里常常体验到成功感到满足。这就是对竞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