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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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玉人生》(5)

荒唐岁月7-2

风起云涌

1966 年,以中央“ 5 · 16 ”通知为标志,文 G 运动正式开始。伟大领袖几次接见 H 卫兵, H 卫兵大串联,把运动推向高潮。当时我是仙峰小学教师,地处穷乡僻壤,受的影响不大。 12 月,宣传部、文教科叫仙峰小学庞元畅主任,组织了一个宣传队,主要成员由教师组成,通过文艺表演形式,下乡宣传毛泽东思想。当时已经“停课闹 G 命”了,庞主任把我也拉去参加宣传队。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拉二胡伴奏,参加合唱,或编辑点朗诵词。宣传队十几个人,在庞主任的带领下,带着对领袖的无限崇敬和对参加运动的满腔热情,在县城、青联、新堰演出。我们所有的人都严格要求自己,做好每一场的演出工作,好像个个都要争当积极分子一样。最令我佩服的是郑金铮老师。他是新堰小学的老师。他唱歌,跳舞,编导,无所不能。而每次演出结束,他就把道具,乐器等装在一个包箩里,负责挑那担几十斤重的包箩。他是主要演员,更是剧务主任和后勤人员。每次演出之前布置舞台,演出结束后收场,他都主动去收拾东西,打扫清洁,什么都做。此外,宣传队还有一位最小的成员给我的印象很深,她就是冯小敏。她当时只有 12 岁,因有一个表现阶级 D 争的小品需要她参加演出,她妈妈是文化馆的干部,故就将她拉进来了。小敏能歌善舞,表演得很动人,成为宣传队的小明星。宣传队边走边演边排节目,所到之处的演出都很受欢迎。我们徒步经青联公社、兴堰公社去仙峰,但到仙峰时,感觉形势已大变,我们好像都是从乡下来的人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庞主任和我都是仙峰小学的教师,到了仙峰,我们都很激动,都想在仙峰表现一番。第二天逢场,宣传队准备在街上为贫下中农演出。仙峰供销社门前有一个坝子,我们排好队,正准备开始演出,赶场的人群中跳出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应该是宜宾来的 H 卫兵,冲进我们的表演圈,大声喊叫着,说我们的女演员打着口红,穿着花衣服,是资产阶级小姐模样。他们提出质疑,这样的人能宣传伟大领袖的思想吗?我站出去辩解,说伟大领袖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应该比生活更高,更典型,更集中,文艺演出化妆就是一种艺术的升华……庞主任处世很老成,见事不妙,立即上前和这几位 H 卫兵打招呼,赔礼道歉,叫我们宣传队立即撤回仙峰小学去。我们回到仙峰小学, H 卫兵们没有尾随而去,算是摆脱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但庞主任已感觉到形势大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向我们分析形势说,现在各地 G 命组织成立如雨后春笋,而有的 G 命组织一夜间便被打为“保 H 派”,党政部门都已瘫痪,指派我们成立宣传队的宣传部、文教科已失去了权威,实际上已无人管我们,宣传队似乎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如果坚持下去,很可能会成为 H 卫兵攻击的对象,说不定明天就被打成保 H 派或反 G 命。经庞主任一分析,我们立即产生一种恐惧感,都支持庞主任的意见,立即就地解散了宣传队,各自回原单位去了。

事实证明,庞主任解散宣传队的决定是正确的。短短时间内,文 G 运动席卷全国每一个角落。我回到学校,立即参加老师们组织的“红流”战 D 队,写大 Z 报,斗走 Z 派,刻钢板油印资料,如火如荼。到了 1967 年 1 月,全国掀起一月 D 权风暴。兴文县城以严必贵、邓第宅、刘继金、谢大乾等为首的造 F 派头头,也夺取了县领导的权,建立了“抓 G 命促生产临时 G 命领导小组”。时间短暂,到了 2 月,县城有消息传来,昨日还威风凛凛的那些出名的造 F 派头头,一夜之间,就被打成“反 G 命”,抓进监狱里去了。真有点让人震惊!这就是文 G 中的“二月 Z 反”。我在《铁板钟声》里已经叙述过,在“二月 Z 反”中我是有惊无险,算是躲过了一劫。一个多月后,抓进监狱的“反 G 命”就放出来了,不但平了反,还都成了英雄。 1967 年 5 月,中央下达文件,称为“ H 十条”,给宜宾刘、张、王、郭平反,造 F 派更加威风。运动发展更加波澜壮阔,真是史无前例。然而两派斗争却愈演愈烈。根据最 G 指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精神及中央文 G 小组的指示, G 命组织要保护红色江山,运动进入“ W 攻 W 卫”阶段。结果各地两派群众组织发展到真枪实弹的武斗。兴文造 F 派也不例外,搞起了 W 装支泸。抢抢也成为家常便饭,并视为 G 命行动。 1968 年 2 月,兴文红司和江安造 F 派在一个晚上,便将兴文武装部仓库里的武器全部抢劫一空。 1968 年 3 月 8 日,光天化日之下,兴文造 F 派将县中队的枪支抢劫大半。这两次枪枪事件都得到相关部门的默认,没有受到强行阻挡。县武装部还声明造 F 派抢枪是 G 命行动。宜宾地区十八个县市武装部还联合声明支持 W 装支泸。

仙峰地区随着全国的形势变化,在兴文县城红司帮助下,也成立了造 F 司令部,由粮站的李智任司令,我当他的助手。

李智小名叫秋哥,兴文县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他年龄大我几岁,是我青少年时期追随的偶像哥们。他少年参军,后回到兴文中学读初中,比我高两个年级。他是兴文中学篮球队队长,是我们一批活跃儿童的头目。他从小就带着我参加他喜欢的活动,成为他的跟吧小兄弟。他考空军,最后到重庆复查才落选,算是他人生最值得称誉的事。他不怎么喜欢学习, 1955 年扩大招生,阴差阳错把他也招收到江安中学读高中。兴文距江安 160 里,每当开学或放假,他就带着我们徒步跋涉,一路玩闹,乐趣无穷。他是江安中学校篮球队队员,这让我们羡慕不已。他没有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后来又和老师闹矛盾,最后读不下去了,便退学回家工作。我到仙峰教书时,他正好也调到仙峰粮站工作,这让我们又有缘走在一起。文 G 开始,我们自然抱成一团,成为难兄难弟。秋哥在仙峰组织了一个篮球队,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经常到县城、新华硫磺厂、川堰磺厂、大坝等地去打篮球。他让仙峰篮球队,一度成为兴文县的一支篮球劲旅。他性格开朗,乐观幽默。他去住旅馆,服务员登记问他的姓名,他说叫“李秋 guer ”。这是他在兴文县闻名的小名。他把“哥”字“ er ”化,读成“ guer ”。服务员不知到该怎么写,晕了。秋哥说,你写不起就写成“李智”嘛。服务员理解为写个“李字”,便说要写名字,秋哥仍坚持说你写个“李智”没错,服务员仍不理解,以为他在胡闹,很不高兴。秋哥才亲自动笔写“李智”二字给他看,服务员恍然大悟,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快乐地结束了这场纠纷。秋哥就是一个这样无忧无虑的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笑声。一次我们一群人乘车去县城,那时的班车都是敞篷货车。汽车离开仙峰,车上气氛沉闷,无人说话,他看见公路边一群农民走着去赶场,便对着他们招手大声喊叫:“二母舅,你去赶场吗?”公路上行走的农民,有的人很诧异,望同行人谁是“二母舅”。有的却以为是招呼自己,向我们不断招手。车子越过人群后,有人问秋哥:“刚才去赶场的人中,谁是你的二母舅?”秋哥说:“我也不知道!”把车上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气氛立即活跃起来。像李智这样活跃的娃娃头,文 G 运动一来,当然就是天生的造 F 派头头了。

1968 年,秋哥也神气十足地揹着一支手枪,去泸州参加 W 攻 W 卫。他带着两个人去侦察,结果都被打死。他算有福气,侥幸逃脱,但这让常常炫耀自己的这个老兵也服了,声称子弹不长眼睛,说再也不去 W 装支泸了。

秋哥一生快活欢喜,刚正不阿,大家都喜欢他,但也得罪不少人。一次仙峰造 F 派组织各单位群众在仙峰小学的操场里开大会,他发现他们单位的朱 ** 也在队列里,便大声呼叫:“保 H 派朱 ** 出列!”然后说她不能参加造 F 派的活动,勒令她立即离队回单位,把朱 ** 弄得很难堪。从此,他们粮站同情朱 ** 的人,结成一派,和他对立。平时,他总爱挑剔单位领导的过错,故后来造 F 派吃亏时,他也没少吃苦头。但他当过兵,家庭出身贫民,也没有典型的过错,有关人想整他,也无可奈何。

仙峰的造 F 派头目,除了秋哥,就是陈龙汉了。陈龙汉在大跃进时期读过初中,以后失学,就在本地当泥工。他侠义豪爽,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他特别信任我,我也欣赏他,这使我们成为难分难解的难兄难弟。 1965 年夏,他和街上的一群青年登仙峰山看日出。登上峰顶,太阳还未升起,很冷,他们就在山顶燃起篝火,等待日出。新华劳改厂就在山麓,驻军发现山上突然有不少人,而且燃起篝火,便上山查巡,发现是仙峰街上的青年,便没有再过问他们了。这事却引起了仙峰区公安特派员的注意。公安特派员和陈龙汉这批年轻人早因打篮球结有矛盾,便以他们登仙峰山时在山上随意说的一些话为由,说他们组织反 G 命集团,传讯他们,要他们坦白交待。这引起陈龙汉及几位登山年轻人的强烈不满,使矛盾更加激化。其中有一名年轻人叫庞衡德,差一点和公安特派员打起来了。庞衡德是独子,家里就只有一个母亲,他为了生活,便带了几斤烟叶去新疆卖。公安特派员跟踪庞衡德,在火车上便把他抓捕起来,押解回兴文,没收了他的烟叶,说那烟叶是庞恒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证,并频繁提审,要他承认去新疆的目的是投敌叛国。由于实在是太荒谬,无法判刑,便把庞衡德交仙峰街道管制。庞衡德是独子,和母亲相依为命,年纪轻轻,被打为管制分子,无法结婚,找不到工作,只有下苦力找点钱供养母亲。后来母亲活活积忧成疾,死了。而他本人还未熬到改革开放,便早逝了。陈龙汉是登仙峰山的头目,在文 G 中,他以为这下可以出一口气了,常常找公安特派员论理,自然成为街道的造 F 派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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